他就躺在四盆火的中间,赤着上身,只穿着条犊鼻裤。
裤子已湿透。
他仰面躺在那里,不停地流着汗,不停地喘着气。
他整个人都已虚脱。
屋角里坐着个白发苍苍的清癯老人,正自悠闲地抽着旱烟。
一缕缕轻烟从他鼻子里喷出来,他的人就好像坐在雾里。
他的确是个雾一般的人物。
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,也没有人知道他要往哪里去。
甚至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?
也许他只不过是个穷愁潦倒的说书先生。
也许他就是那鬼神难测的“天机老人”。
阿飞闭着眼睛,仿佛根本没有发现有人走进来。
但无论谁走进来,第一眼就会看到他。
孙小红怔了怔,失声道:“爷爷,你老人家这是在干什么?”
孙老先生眯着眼,喷出口烟,悠然道:“我在蒸他。”
孙小红更奇怪了,瞪大眼睛道:“蒸他?他既不是馒头,又不是螃蟹,为什么要蒸他?”
阿飞现在看来的确就好像一只被蒸熟了的螃蟹。
孙老先生笑了,道:“我蒸他,因为我要将他身子里的酒蒸出来,让他清醒。”
他目光凝注着李寻欢,缓缓接着道:“我也想将他血里的勇气蒸出来,让他重新做人。”
李寻欢长揖,苦笑道:“如此说来,我倒也的确需要被蒸一蒸,只可惜我身子里的酒若完全被蒸出来,我这人只怕也就变成空的了。”